带明第一炼金师

叫我春芳和炼金师都行!想调整一下心情,江湖有缘再见喔。

一曲爱与勇气的赞歌:《张太岳文集》的漫漫长路

很感谢这些可爱又执着的人们,他们值得被看见。

*然而很确定的是,熬了一晚上写这个,炼金师真的可以成仙飞升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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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相国墓否?役便附致问私。“

大门朱漆尽数剥落,翻着原色木刺,立在砭人肌骨的春寒峭风里瑟瑟发抖。封条卷着边,突兀地亘了两道,似乎在冷漠地睨着他。他慢慢踱近后,才发现门簪上的吉辞也于风蚀雨打后模糊不清。

这是他曾经的家。


寄江陵张幼君(汤显祖)
庚辰公子一再顾我长安邸中,报谒不过。今虽阔远,念此何能不怅然也。辛卯中冬,与令兄握语雷阳,风趣殊苦。辄见贵人言之况也,永叹!近得差,一上相国墓否?役便附致问私。惟冀公子窅然,时玩长沙篇,代雍门琴可也。    

世事渺渺,恍如大梦一场。故人的音容笑貌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相别经年,无日不怀思忆,刻骨铭心。 万历十九年,当张懋修收到这位与自己羁绊不浅的旧识书信时,想起那一张张可爱又生动的笑脸,想起曾经欢声笑语的宅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的父亲,受顾命,辅冲圣,秉国十年,析肝吐胆献天子,可一朝却是天翻地覆。父亲不该是这个结局的,也不该蒙受不白之冤,这几乎是他一生的痛。

万历十年九月,陕西道御史杨四知上《追论党恶权奸欺君误国乞正国法彰天讨疏》。


万历十一年正月,御史江东之上《邪臣残忍太甚杀人媚人乞究治以快公愤疏》。


同月,御史张应诏列故大学士张居正家奴游七十罪,千户范登、道士胡守元等诸奸党纳贿济恶,得旨,范登等俱送镇抚司打问追赃。


九月,工科给事中王毓阳上《极恶权奸罪大罚轻乞重加究处以雪公愤疏》。


十月,山东道御史曾乾亨上《奸险大臣蔑视公论乞赐罢斥以正人心疏》。 

罪臣,逆鳞。

在丘橓奉命查抄张家时,于慎行于心不忍,便写了一封信为老张求情。这封信很形象地描述了当时极其不乐观的情况。


江陵殚精毕智,勤劳于国家。 阴祸深机,结怨于上下。 当其柄政,举朝争讼其功,不敢言其过;今日既败,举朝争索其罪,不敢言其功。 皆非情实也。 江陵平生,显为名高而阴为厚实,以法绳天下而间结以恩。


清朝的梁章钜在《浪迹丛谈》里写到:张居正近日梨园有演《大红袍》全部者,其丑诋江陵张文忠与奸佞同科,并形容其子懋修等,为乱臣贼子之不如,殊为过当。张太岳当前明神宗朝,独持国柄,毁誉迄无定评,要其振作有为之功与威福自擅之罪,俱不能相掩,即其子懋修等,亦并非纨挎下流。考《湖北诗录》载,张懋修字子枢,万历庚辰廷试第一,授修撰,遘文忠家难,冤愤投井,不死,绝粒累日,又不死,手抱遗籍,泪渍纸墨间。”


投井不死,绝食不死,懋修可以舍弃一切,可独独不肯释怀的是父亲的尺牍文章手迹,书页泅泪,多少辛酸在其间。


他想为父亲整理一部文集。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却很快坚定地刻在了心底。要让父亲的文字永远地流传下去,要让那些试图被别人掩埋的真相重见天日,这是他和兄弟们共同的信念。


此时父亲尚未平反,仍是戴罪之身。言官望风奏闻,皇帝总揽朝纲,如今境况,风险巨大而希望渺茫,张家的儿郎们又该如何?


诸多文诗早于风风雨雨中散佚。于是小修们秘密地开始了这项艰巨的工作。


《书牍凡例敬题》(张嗣修、张懋修等):

先公书牍,自旧记室所携来,盖嗣修等遭家难十余年所,而手泽完归。考其年月,似裁答俱无恙也。或有举其官,缺其号,或有举其号,缺其官,或官号俱备,或直举其讳,凡例不定。嗣修等不敢以己意追补,仍其旧日授书记语耳。谨次为编年,始隆庆元年,初入相也,终万历十年,论告终也,厘为十三卷。盖其庙胜既审,循实而行,虽名简牍,实同文移。记始至终,成绩可镜所以明相业微劳也。

《编次先公文集凡例敬题》(张嗣修、张懋修等):

先公文集在旧记室所者,自嗣修等逢难,十余年后,始得完归。存者十八,逸者十二。如少年所作诸赋,全逸。应制诗、敕撰文,逸十之二。谨据存者编次之,凡为诗六卷,为文十四卷,为书牍十五卷,为奏对十一卷。合之则为全集,离之亦可四种。 

《张文忠公诗跋》(马启图):此乡先达相国张文忠公诗草也,季子殿撰公而搜之,庶无失世业者也。

(真的很辛苦)


有一个细节,老张的谥号这时候早已被夺去了,但马启图和高以俭称的还是“张文忠公”。(荆楚人民的一身反骨)

道德博闻经纬天地曰文,廉方公正虑国忘家曰忠。

谥者,行之迹也,是以大行受大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

(但个人私心以为老张值得一个文正)


不同于大众印象里的”嗣修、懋修编纂“,《张太岳文集》其实是一群人几十年的风雨无阻与戮力同心,与荆楚之地渊源甚广的他们坚定不移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炼金师认为他们不应该流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故简论一二,略陈薄见。


文集前有一篇《太岳先生文集评与徐从善知己》,作者是刘芳节。


刘芳节,字玄度,一字圣达,湖广宜都人,万历丁酉乡试第二名,与石首曾可前、夷陵雷思霈和公安袁中道齐名。他曾客居老张家,因一夜以唐诗集句百首,老张很佩服,还让允修拜他为师。

老张:见到会写诗的人眼睛就会发光呢(不是)


《太岳先生文集评与徐从善知己》:

 数日读《太岳集》,真是手舞足蹈而不能已。千古奇人,千古奇书,何迟我十年读也?然非迟十年读,又恐不能读若此之快也。乃今敢断谓:高皇帝为生民以来未有之神圣,开天而作君;太岳先生为生民以来未有之异人,中天而作相。盖气运闷之数千年,而始生此神异品,而又并集于我朝,盛哉!……书牍入手,辄自批圈,不自知其喜心之倒极,幸勿罪其妄谬。信笔潦草写去,中间有许大议论,尚未得发出,会须作一篇大评论文字,留之天壤间。真是文忠千古少知己,诸人所谓知之浅矣,不佞颇知之深,文忠自当魂举。
社弟刘芳节顿首白。

(作为对老张知之颇深的小迷弟,他已经开心到手舞足蹈啦)

刘芳节很崇拜老张,为老张一家的遭遇深感不平。在文集付梓的第二年,即万历四十一年,刘芳节参加会试,在策问时公开为老张鸣冤,结果触怒了当时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当然……最后落了第。


高以俭的《太师张文忠公集跋》有文集编纂的完整过程,并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盱眙冯公,即冯应京,该项工作的最初发起者。


“潇湘梦人以俭偕石首曾太史可前校后将竣,旧史氏嗣修、懋修,金吾简修、文学允中皆以书来,谓:校毕,宜惠一言简端。曰:太史役也。曾唯唯。无何,太史书来,可前病矣,牧仲宜有以。复,唯。时先生伯仲者,慎无赓辞,于是以俭拜手稽首而言曰:予小子,何敢言?无已,举所知先宗工之言一二,就仁人君子证焉。庚子夏,楚臬使盱眙冯公索观江陵相业本末,贻书乡绅。其略曰:会间谭楚中文献精华,正观风者所乐茄也。独江陵末年蒙谤,微独不知者群然哗之;即当时象其泽者讳而不言,于今慕其高者湮而无考。”


冯应京,字可大,号慕岗,江苏省盱眙县人。万历二十年进士,后为户部主事,督蓟镇军储,以廉干闻,寻改兵部,进员外郎,累官至湖广监察御史。

万历二十八年,冯应京新任湖广按察司佥事,职司兵备,分巡武昌、汉阳、黄安三府。他主动询问在家乡居的刘楚先(贻书乡绅),想要“索观江陵相业本末”,并为此四处奔走。

自此,小修们对文稿的孤独的收集整理工作已经慢慢成了同舟共济的楚地团体行为。


“会间谭楚中文献精华,正观风者所乐茄也。独江陵末年蒙谤,微独不知者群然哗之;即当时象其泽者讳而不言,于今慕其高者湮而无考。不尚感今追昔,张公一段苦心,脉脉在臆,而欲徜闻其平台暖阁之敷陈,金马玉堂之谋议,了不可得。辟日沈于海,终当丽天,而不肖望明念切直,上太山以求见光景,徜谅微忱代为搜揽,揽其辅咨之原,而并及其得祸之状,庶几公论不失其平,而后生有观法焉。他日朝廷求遗稿,未必不基之乎此。”

(他在信中如是说)

不得不提的是万历二十八年,正值矿税案发。税监陈奉奉旨搜刮民财,横征暴敛,行事残忍至极,巡按支可大一直纵容包庇。陈奉将黄金放在食物中贿赂冯应京,反被其揭露,陈奉恼羞成怒,焚民居碎民尸。冯应京列罪上疏,据理力争,陈奉反诬,竟遭贬斥,最后冯应京被调至边远地区,官员和百姓纷纷为他鸣不平,万历大怒,将他投入狱中。


税监陈奉恣横,巡抚支可大以下唯诺惟谨,应京独以法裁之。奉掊克万端,至伐冢毁屋,刳孕妇,溺婴儿。其年十二月,有诸生妻被辱,诉上官。市民从者万余,哭声动地,蜂涌入奉廨,诸司驰救乃免。应京捕治其爪牙,奉怒,阳饷食而置金其中。应京复暴之,益惭恨,以甲士千人自卫,遂举火箭焚民居。民群拥奉门。奉遣人击之,多死,碎其尸,掷诸途。可大噤不敢出声,应京独抗疏列其十大罪。奉亦诬奏应京挠命,陵敕使。


经多方营救,冯应京终于出狱。可惜由于摧残过甚,他于万历三十五年去世,时年五十二,终是没能见到文集出版的那一天。


刘楚先,字衡野,号子良。湖广江陵人,隆庆五年进士。任翰林院检讨,掌修国史,累官至礼部侍郎。万历屡欲换太子,他率百官抗争,后因事罢职归家闲住。


当从过张江陵文忠公尚官词林,家居留饮于得月亭。月方升,文忠便出一联云:“得月亭前人赏月,公即应声曰:奉天门外相朝天。”文忠公大喜,遂饮。公父大贺而抚公背曰:“异日我后即汝也,勉之。”公勤学愈励。

(他爸很开心地拍小伙子的背,表示以后我就靠你带飞了,加油。老张也鼓励他,将来你一定可以和我一样进翰林院当庶吉士。于是小伙子更有动力了。)

隆庆五年,他成为老张的门生,并受其赏识。他深谙朝局,从来不靠近任何官场任何一系帮派。张居正去后,面对怠政的万历,刘楚先心如死灰,最后辞职归乡。回家后的他一直在搜寻老张留下的文稿,并暗暗支持小修们的整理工作。


插播一条:刘楚先行草楷隶皆精工,白马寺镇陈岗村至今仍有一处他的手迹——《明故陈母萧氏墓志铭》,上书:“赐进士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太岳张居正制诰,赐进士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年至西石王之诰顿首谨志,赐进士翰林院编修眷晚生衡野刘楚先顿首敬书”。


以及先前露过面的两位:曾可前,雷思霈。


曾可前,字退如,号长石。湖广石首人,万历二十九年探花。他与“公安三袁”不仅有乡邦之情,还同为翰林同事,公安派主将。小修们将老张身后所遗文稿带给他,并托他写跋。(曾可前崇祀乡贤,古道热肠,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为老张而奔走的原因吧。)


雷思霈,字何思,湖广夷陵人。博极群书,为文不涉草,丽丽数千言,操纸笔立就,公安派成员。他与懋修和嗣修关系都很好,还曾为懋修《墨卿谈乘》作序。 他在筹划老张文集整理出版计划中的工作是校对。


雷检讨思霈,字何思,夷陵人。庚戌闱中,高阳公得余五策,以示何思,首策讼言江陵社稷之功。何思曰:非楚人不能知也,非楚人不能言也;吴士有钱受之,持论好持大体,得无是乎?高阳撤棘告予,以为何思能知人也。”


值得一提的是,万历三十八年,钱谦益(是的,就是那个“水太冷,不能下”的钱谦益)在廷试策论中言及老张“核吏治,循名实,省议论”的社稷之功,但不知为何万历竟无动于衷,钱甚至还得了个探花。当听完同任考官的翰林院同僚孙承宗的讲述后,雷思霈敏锐地觉察到:这怕是个大好时机!出版有望!

他顿时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告假回乡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文集编写小组,并一心一意地投入到筹划出版的工作当中。

江陵张家,刘芳节,高以俭,刘楚先,雷思霈,曾可前,马启图……无一例外,欣喜若狂。


如果冯应京仍在,他也一定很开心。


然而,受托写序的曾可前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他哀恸欲绝,亦染沉疴,没能开始写便与世长辞。在校毕老张的六卷诗作之后,雷思霈与马启图亦病逝于乡。


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书太岳先生文集后》(吕坤):

楚客来自江陵,携先生文集四种:诗六卷,文十四卷、书牍十五卷,奏对十一卷。

《张太岳集序》(沈鲤):

特因殿元君远来遏序,聊书此以归之。


在高以俭接过接力棒写完《太师张文忠公集跋》后,懋修亲自带着这一沓凝聚了众多人心血的文稿前往河南,寻找老张当年的门生沈鲤与著名大儒吕坤,并请他们为文集作序。


尘埃落定,万历四十年,《张太岳文集》交付刊印,刊刻成书。


公道自在人心。

老张曾在《答宜都知县许印峰》里提过,“远祖孤茔,辱垂青扫拂,存没不敢忘,便此附谢。”

早在万历二十五年尚未平反的时候,宜都知县王之栋就亲自去往白洋驿为老张先祖立石。


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余所居学使者官署,正接辽王废宫。往见弹事有云,故相张谋废辽王,以广第宅。今按府志,辽藩之废,在江陵未相时,而废宫与江陵官没入废宅相去远甚。人言其可信哉?若将史笔为真事,恐有无穷受屈人,皆此类也。“(董其昌说,老张侵占辽王府邸纯属无稽之谈。是时董其昌任任湖广学政,住荆州府。)

万历四十八年,读到了《张太岳先生诗文集》后的户科给事中官应震上《为救时旧相论定多年仰祈昭雪沉冤以慰忠魂以开相业事》,以海瑞先前评张居正的“工于谋国,拙于谋身”为中心论点,公开要求万历给老张昭雪。此时的文集已经在湖广一带流传,影响越来越大,官应震奏疏的很多论据甚至都出自文集。


官应震,字东鲜,号旸谷。湖广黄冈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后为楚党魁首。

他说:”若今职不言,恐终无言之日、无言之人。“

我想,他应该是懂老张的吧。

 

“臣髫年读邹元标论核夺情一疏,忠肝义胆,如描日月,职亦深恨居正专权违制。今通籍二十余年,夷考居正立朝,总之功在国家,过在家身。先臣海瑞评其:‘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确为定案。身家之过,身家受之,不为不惨;国家之功,国家受之,皇上独无念乎?……藉令后人循居正成规,但稍济以宽,亦似可收拾人心,固护元气;乃不深惟国家之计,而但尽反其所为,以怂恿人请,保全禄位,卒使纪纲日益凌弛,宫府日益携贰,海内日益骚扰,财用日益耗绌,边陲日益蠢动。以居正十年功效,度量相越,岂不愧死?乃皆生食显融,殁膺异敕,而以独受竒祸。此忠臣所为拊心,志士因而饮泣者。”


那么万历到底有没有看这封奏疏?实在是不得而知。三个月后,万历便驾鹤西去。此份奏疏甚至是董其昌在担任皇帝侍读讲官时在堆弃的“留中”奏疏中找到并抄录进《神庙留中汇要》里的。(吐槽一下,董其昌当时其实真的就是纯纯地闲了没事干,啥都抄,然后偷偷摸摸带回家,还认真分类)


八百多篇信件,二百四十多名收信人,诗六卷、文十四卷、书牍十五卷、奏疏十一卷,《行实》一卷,林林总总,每一页都浸淫了编纂小组的辛勤汗水。这是张家两代人的薪火相传,也是诸多同乡的辛勤努力。文集的出版使得许多误解得以在一些人面前大白,而那个被妖魔化的”罪孽滔天“之人总算立于昭昭之宇,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明史研究资料。


”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归政乞休疏》中,老张言辞恳切。道尽世态炎凉的同时,隐有对未来的忧虑。

惟楚有才,于斯最盛。这方生养他的水土,有很多人和当年的他一样,凭着知识改变命运,背着行囊从小小的江陵踏入繁华的京城。


老张说过他的用人处事之道,“仆近来用人处事,一秉公心,谬持愚见,旁人无所关其说,士大夫公见之外,不延一客,公谈之外,不交一语,即有一、二亲故,间一过从,不过相与道旧故,遣客怀而已,无一语及于时政。”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怎会不知身后?受户籍管理制度影响,明朝文官交游,地域籍贯是一大考量因素,但是在权势极盛之时,老张和他的同乡们一直小心保持着一定距离。既身殁,在万历展开的这场浩浩荡荡的清算中,有百余人先后受到株连,或抄家流放,或锒铛入狱,或黯然归乡,可是他的同乡们却大部分得以保全。


张家的孩子们终其一生忘怀不了父亲,与老张的乡人们一起,冒着巨大的风险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地为这个浪漫的梦描上最绚烂的颜色。文字里,白马青衫慢行,浅浅岁月轻展,已故的张文忠公跃然于纸上。他的政见,他的思想,他的苦心孤诣,终为人所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理解同情他,平反呼声渐高。


待到浓稠寒冬散尽,数载前种下的春天经年拨云见日。桑梓地的温暖延绵,忽而人间也有了温度,仰首望去是漫天的华彩,星星点点,江陵十里灯火不眠。 

前朝太多苦涩,余深夜咀之,怆然不已,不自觉泪落。感谢于至暗时刻握着星火的他们,使我们如今仍有机会一睹文集风采,透过笔墨去感受一个最真实的老张。引用动漫《JOJO的奇妙冒险》里的一句台词,“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张太岳诗文集》的付梓是一曲勇气与爱的赞歌,日引月长,终将听见回响。


一点点后记: 

昔者,破家沉族, 毁一家而纾国难。几十年后,很多人才如梦初醒,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想起了他的好。


真是太迟太迟了,却也不是毫无意义。


时至天启、祟祯年间,在朝的湖广籍官员计有户部侍郎陈大道、太常少卿梅之焕、户科给事中李若愚、礼部侍郎罗喻义等,多次联络在京楚绅,上疏要求为张居正彻底平反昭雪。因此间国事窳坏,朝廷内外追思贤臣良相,故先后分两次准允所请,“以慰忠魂”。(陈礼荣)


都御史邹元标上奏:“江陵功在社稷,过在身家,国家之议,死而后已,谓之社稷之臣,奚愧焉?”


天启辛酉,文忠墓忽有白气,如云如烟,越明年,奉特旨昭雪,时子枢(懋修)年八十矣。


天启二年,复原职、予祭葬。


崇祯三年,复“文忠”谥号。

崇祯十三年,同敞再次请求恢复老张的武荫世职与张家诸子名誉,获准。


“思陵之季,抚髀思江陵,而后知:得庸相百,不若得救时之相一也。”

世间已无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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